- 第4节 第四章
-
本来,作为新上任的总裁,在集团内部树立威信就是极为重要且极为困难的事。
然而就在这个风声鹤唳的关头,赵瑞麟却仗着自己是德鲁的老员工,故意迟到那么久,让任之初当众难堪。这就难怪任之初说话不留情面了。
她还记得赵瑞麟出现之后,其他几位高层便开始公然质疑任之初的决定,摆明了是拿赵瑞麟当作靠山。
任之初可以不忌惮别人,却不能不忌惮赵瑞麟,因为那人手里握着的是德鲁集团的销售命脉。他一让再让,可是赵瑞麟一伙人却愈加得寸进尺,最后他不得已才奋起反击,搞得大家不欢而散。
想到这里,金钰才恍然看清了事情的真相。
原来故意要让这次会议变得“惨不忍睹”的人,并不是任之初,而是赵瑞麟那个阴险至极的老狐狸!
金钰一瞬不瞬地凝视了任之初好一阵子,直到他终于觉察到她的视线,转头迎上她的目光。他的眼神沉静如水,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望进了她的心里。
这一刻,金钰的心里忽然生出很多难言的感慨。
她才发现,原来任之初的脸庞看起来那么年轻,如果不是先知道他的身份,她几乎会将他错认为从象牙塔里刚走出来的英俊学长。
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样风华正茂的年纪,毅然决然地肩负起德鲁集团的沉重事业,她只知道他的眼中有她理解不了的沉静,如同历经风雨的宝石,气度不凡,却叫人没来由地想要好好疼惜。
这样的他,凭什么要承受那些数都数不清的误会与中伤?甚至就连金钰自己,也曾一次次地将他冤枉成冷血无良的恶人。
一想起这些,她就忍不住后悔,也很恼怒自己的真假不识。
懊恼的同时,之前那种奇特的感觉似乎又将她笼罩。金钰很想问问任之初—她能为他做些什么呢?
这句话在嘴边徘徊了几次都没说出口,然而他却仿佛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深意。
“对了金钰,有件事情你下周记得处理一下。”
“没问题!”她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,然后才问,“什么事?”
“跟后勤部说一声,另找一家服务的物业公司,现在这个撤掉。”
金钰一时没跟上他这跳跃式的思维,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。
可是,就因为物业公司忘了在周末给饮水机插上电源,就直接解除合作关系?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,媒体会不会给德鲁集团打上“有钱任性”的标签啊……
她想了想,还是决定劝说一二:“任总,其实这次是我自己不小心,也不能都赖到物业公司的头上……”
他挑眉反问:“所以你的意思是,他们不用走,你走?”
金钰见他一脸严肃,一时也分不清这话是玩笑还是认真的。
她最怕他拿炒鱿鱼这事儿来威胁她,立刻一叠声地表态:“不不不!我也不走!其实我是想说,不用非得和他们解约,警告一下应该也会有效果啊……”
任之初低头瞧了她一眼,似乎懒得多作解释,直接扔给她一句:“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?”
金钰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,只好在心里默念三遍“您是爷,您说了算”,然后微笑认怂:“好的任总,我下周一就去通知后勤部。”
他眼底浮现一丝笑意,算是接受了她的认怂,口头上却没有直接应允,转而说道:“周三吧,先给你放两天病假。”
金钰乐滋滋地接受了他的好意,说了声“恭敬不如从命”,然后就没有下文了。
任之初也不再开口,两人又陷入沉默,气氛莫名变得有点儿微妙。
作为总裁助理,金钰多少还是有点儿察言观色的能力的。她知道给老板带来这种冷场体验不大合适,于是隔了片刻,又开始硬着头皮没话找话。
“任总,您饿不饿?”
“你别总惦记着找借口逃跑。”他答非所问,看也没看她一眼。
什么叫“狗咬吕洞宾,不识好人心”?金钰无语地心想,他就是!
她抽了抽嘴角,决定看在他亲自送她来医院的份儿上,暂且不跟他一般见识。
时钟指向下午一点半,午休时间已经结束,几位主治医师都已经回到了诊室里。
照理说排队的进度应该加快才对,可也不知道为什么,周围的人群就像是凝滞了一般,还是好半天都挪不出一寸远。
走廊里空调明显不足,空气闷热得不像话,金钰稍一抬头,就可以看到任之初的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。
这一幕令她恍然有种时光逆转的错觉,不知不觉就忆起了五年前的梅雨季节。
那时候,烂尾楼里的男人从不打伞,总是一路淋着雨来。在金钰的记忆里,那个人的额头上也时常挂着细细的雨滴,像极了任之初现在的模样。
就在昨天,金钰还想过要放弃追寻答案,可是今天她却又迷失了。
眼前的任之初,真的不是她曾经认作信仰的男人吗?如今想来,他只是与人聊天的方式有点儿别扭,处理事情的手段有点儿高超,可总的来说,他并不是她之前以为的那样糟糕啊……
金钰陷入一种交错渺远的情绪里,一时走了神,连医生叫她名字都没有听到,最后还是任之初把她拎进诊室的。
给金钰看病的是一位中年女大夫,此人从医多年,早已见多识广。
她看了一眼金钰右手背的烫伤,不屑地说:“这也用得着来医院?回家涂点儿牙膏不就好了吗!”
金钰听到“牙膏”二字,饶有兴致地转头望向任之初,只见他袖手立于一旁,脸上是一副被人嘲笑了还不敢发作的促狭神色。
她暗自憋笑憋得辛苦,根本没留意医生给她涂药包扎时疼不疼。
有经验的医生处理起她这种小伤只需要三五分钟,转眼的工夫,中年女大夫就开门送客了。
任之初二话没说扭头就往外走,显然多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里。
金钰跟在他身后,出门前隐约听到医生在他们背后吐槽道:“现在这些小男生可真是没得救了,一个两个都拿女朋友当眼珠子似的捧着。”
金钰不确定任之初是否也听到了这句,可她看到他的脸色比刚才还差,也就猜到了大概。
走出医院大门的一瞬间,冷风呼啸而过,金钰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。
她忽然想起天气预报说今天要降温,可自己这个蠢货,居然作死地不肯相信,穿着单薄到令人发指的雪纺衫就出门了。
任之初的宾利轿车停得离门口有一段距离。去取车之前,他顺手把自己的西装外套丢到了金钰怀里,与西装一同丢过来的还有一句硬邦邦的话:“我可不想给你超过两天的病假。”
西装是用极其考究的羊毛料子剪裁而成的,金钰一时竟分不清,令她觉得温暖的究竟是这昂贵的布料,还是它所保留的独属于任之初的温度。
她披着他的外套,遥望着他稳步远去的背影,心中难免感触颇多。
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,寒流已经猝然来袭。那么等到下个星期,他们是不是又要一起面对风雨?
想到即将迎来的动荡与风波,金钰心里有些忐忑。
她不知道李冉和赵瑞麟会闹出怎样的动静,也不知道任之初将会如何化险为夷,一切的一切都如坠迷雾。
可是为什么?即便这样,她还是很期待星期三的来临。
金钰想了很久,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—也许,她仅仅是为了陪伴一只别扭得令人心疼的猫。
-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
-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
-
京公网安备11010202007521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