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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伤口开出一朵花

时间:2015-12-08 18:22来源: 作者:米娅 点击:
1. 一通越洋电话,十五位数的长串儿号码,一年零六个月,她坚持不懈地拨打,你却在六个小时之外的地球彼端不顾一切地躲闪。她只是想要告诉你,那些伤都已经好了,自己没劲儿爱,也没时间恨了。可你却执意堵住耳朵,装出洒脱脱的模样,若无其事地开创着自己的

1.

一通越洋电话,十五位数的长串儿号码,一年零六个月,她坚持不懈地拨打,你却在六个小时之外的地球彼端不顾一切地躲闪。她只是想要告诉你,那些伤都已经好了,自己没劲儿爱,也没时间恨了。可你却执意堵住耳朵,装出洒脱脱的模样,若无其事地开创着自己的新生活。

2.

四年前的这个时候,我初来乍到布拉格。人生地不熟,纵然有满大街的指示标识,可我依旧会迷路,加上本地语言又讲得不太顺溜儿,因此结交的也都是些扎堆儿穿梭在华人圈儿的狐朋狗友。

圈儿里有位学汽车制造的年轻前辈,是个响当当的技术控,外加无论讲些什么,他话尾都会习惯性带上一句“个锤锤儿哟”,因此我们都叫他锤子哥。

锤子哥三十出头,仪表堂堂,除了汽车相关话题之外还热衷于偶发幽默,每次话说一半自己先乐,一笑起来脸上就会绽出两只甜蜜蜜的小酒窝。大家纷纷调侃他,说锤子哥小酒窝,你孤单纯情这么久,是为等待一个长睫毛大眼睛的姑娘吗?

锤子哥呵呵笑却也不回答,等到人声鼎沸的小高潮一过,才话尾音一般幽幽来上句:“个锤锤儿哟。”

我们都喜欢他,虽说不再是风流倜傥的好好少年,却也是朵气势磅礴善于逗乐儿的霸王花。锤子哥更是以此为殊荣,说活了这么久,还是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悲情世界中的现世活雷锋。大家手舞足蹈点头称道,他就越是步履轻快眉眼从容。

除了锤子哥,圈儿里深得我心的还有一个朋友,姓王,绰号大锅。大锅是北京人,虽然张口闭口羊蝎子东来顺儿,但打眼儿那么一看,自内而外散发出的文艺气息倒也浓重到足以盖过一切不足。   

大锅是位地地道道的摄影狂人,广袤至大画幅的河流、建筑,细微到连隔夜一根破土而出的青色胡茬儿,他都不肯错过地乱拍一通。

每逢节假日,一行人得空聚首,他二话不说手捧相机对着锤子哥就是一阵忽悠。他说锤子你看哦,你这张的目光过于呆滞了,那张撇嘴的样子好像有点玩世不恭,左边那个脑袋窝得太低,显得自卑又怯懦。哦,这张姿势还不错,神态也恰巧能反映出当下的情绪,可就是这顶帽子绿得太低俗,有点儿像没发育全的大树,应该拿灰色调的围巾或鸭舌帽点缀一下才对……

最初面临这种状况,锤子哥先是一愣,接着猛劲儿盯上他好几眼,提醒丫别再往下说。到后来,干脆拿他当隐形人,原地整理衣袖,而后面不改色地绕到桌旁该说说该乐乐,错身而过的片刻还念叨上两句“个锤锤儿哟”。

大锅却誓死不罢手,他一路尾随其后,末了干脆搬张小凳子往锤子身边一坐。

锤子哥摇骰子,他守在一旁碎碎念;锤子哥碰了对儿七筒,他依旧碎碎念;锤子哥好不容易停牌,他继续自说自话般碎碎念……锤子哥终于两手平摊:“胡了,自摸!”他这才胆敢抬起膝盖,用力掰过他的肩,一本正经地拦下他的双眼。

“锤子锤子你听我说,这话可是为了你好啊。你看你这一清二白的气质加上这么直来直往的性格,很难套到姑娘的!”锤子哥不以为然,转手去拿茶杯,刚碰到瓷把儿,却被大锅一举端下了。

他的双臂像是两扇节奏凌乱的大翅膀,扑腾扑腾上下左右摇摆着。

他说锤子,你知道为什么成熟男人更受年轻姑娘的青睐吗?那是因为他们沧桑啊,就好像亲身见证过海枯石烂似的。那种沧海桑田的美感,确是经过岁月步步筛选层层叠加成的!而你的气质过于单薄,过于寡淡,过于透明又人畜无害,就仿佛看到头发就能知道心脏的样子,放眼看过去一马平川。你的整个儿机制就好比一只撂下两颗弹珠就会发出脆响的玻璃瓶,可姑娘们却觉得自带缓冲海绵的檀木盒看上去更为温文尔雅。你懂我的意思吗?所以,眼神要故作忧郁,表情要尽量凝重,举手投足之间才可谓清风自如……

还没等大锅讲完,锤子哥一把夺下他手中的茶杯,努努嘴角笑他浅薄。

“人生苦短哟,真诚和开心并列第一,没经验没阅历装什么优雅深沉,扮什么沧桑老成?你个锤锤儿哟!”锤子一边笑一边转身码牌去了。

大锅最不满他的这种态度,被晾在一旁气得直跺脚。他说:“大锤子,你虽然现在对此不以为然,可总会有心领神会的那一刻!”

3.

不久之后,是记忆中一个风浓雪厚的星期六。王大锅打电话约我出去,说是一时心血来潮又认识了几个新的美妞,想组队儿到伏尔塔瓦下游的河中小岛砸雪球。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和锤子哥在民族大道的法式咖啡厅喝下午茶,一听说是王大锅,锤子哥也就毫不客气地一路跟了过去,还不忘嘟囔一句:“个锤锤儿哟!”

直到碰了头才发现,除了锤子,来者是清一色的长辫子姑娘。

“王大锅,你是准备砸雪球吗?我看你这是要搞非法选美吧!个锤锤儿哟!”姑娘们一听捂着嘴巴偷偷乐,一旁的大锅用力瞪他几眼,端着相机对准姑娘们的身影就是一顿咔嚓咔嚓——

你,向右靠一些……香奈儿,你要把胳膊举高,用力向上的那种感觉……妮可,你最好蹲下,稍微抬点儿头,假装在拢地上的雪……

好一会儿,大锅的目的整套落定,大家这才热热闹闹地砸起了雪球。先是一轮暖场赛,按性别分组。锤子哥奋力向前冲,大锅用他的身子做屏障左右闪躲。哪想姑娘们一个个看似弱不禁风,战斗起来却来势汹汹。后来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了,大锅拽着锤子一面向后退一面劝他干脆缴械投降,好歹还能保留点儿风度。锤子哥立马收回就要投掷的手,将不成团儿的雪球往脚边一丢,说:“好啊,反正爷已经累成了狗,你偷懒哦,站在原地都没动!个锤锤儿哟……”

中场休息的时候,我去公园门口的小店买咖啡,就在那儿,我认识了杨一筒。当时她正端着六只滚烫的纸杯往门外走,我没注意,差点儿迎面撞个底儿朝天。我说要不你等等,等我买完这杯咱一块儿给她们端过去!她前后趔趄了两步,这才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。

一筒是个唇红齿白长相水灵的姑娘,二十出头,正值碧玉年华。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,有点儿像林黛玉,温婉又娇羞,密实的睫毛上下左右来回晃悠,摇摇欲坠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。

在王大锅邀来的众多姑娘当中,只有一筒稍微亲近些。除此之外的几个都是在华人网站上随机约到的女孩子,有的来旅行,有的是留学生,大多仅是一面之缘,享一时之欢的过客。

大锅与一筒在同一所音乐学院读书,一个在三楼学习大提琴,一个在四楼研习萨克斯演奏。有意思的是,他们虽说仅仅只有一面楼板之隔,但此前两年半却从未交过手。也是因为不久之前的圣诞大派对,学校组织乐队排练演出,俩人这才有机会认识。

喝完暖手暖胃又提神的劣质咖啡,我们开始第二轮战斗。大家聚在一头商量,双方势均力敌兴许会更刺激些。王大锅在原地蹦了两下,一边甩出白花花的大牙龈子哈哈大笑一边手舞足蹈,他说:“好啊好啊,男女搭配最好了!身边一有女生,我的保护欲就会直线上升到爆表,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能发挥得特别好!”

锤子哥用力搡了他一把:“个锤锤儿哟!”而后环顾四周缓缓开口:“刚好八个人,那就按人数平均分成两组好了。”先是两个男生优先抽签,而后轮番儿调兵遣将。

姑娘们玩儿得如火如荼,有的索性将长发往头顶上一盘,一个个儿抻长了脖子严阵以待。结果很是公平,我有幸和锤子哥分在了一家,大锅和一筒在对组。

开场十多分钟还算是打得火热,姑娘们嫌碍事儿,耳套、围巾儿、帽子一件件往下脱。

可二十分钟左右便出了场小事故。只听哇呀呀一声闷呼呼的长叫,像是有人轰然倒地了。大家纷纷撂下手里的雪球儿从四面八方涌上前察看,两三秒钟便将小片空地围成了一座小小的帐篷。我们离得最远,得比别人多赶上几步,身边的锤子哥明显愣了挺久,吓呆了似的。

他耷着脑袋向人堆里看,只见一筒摆成了一个歪歪曲曲的大字形,照片儿似的平铺在厚厚的白雪上,周身像是被框住一般动弹不得,只有圆溜溜的大眼睛拼命忽闪着。

就在大家不明来由原地按兵不敢动的时候,锤子哥大跨一步上前,他一手托起一筒沉重的大脑袋,一手去拽她的衣服。忙活儿的同时,锤子哥口中还念念有词:“姑娘姑娘你还好吗?我不是故意的,没想到砸得那么准,下手是有些重了。你、你没事儿吧?你快试着站起来,站起来看看,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啊?我知道一家特别棒的牛排馆,餐后甜点是家庭自制蓝莓奶酪蛋糕……”

4.

一顿歉意满满的晚餐、一份甜到骨髓里的奶酪蛋糕、一晚冰释前嫌的谈天说地之后,一筒顺理成章般被锤子哥带入了我们的华人小圈子。

起初大家都感到万分好奇,特别是大钧。大钧只是一个牌友,跟我们混得也不是很熟,然而不分时间地点,只要是一筒在场,他就盯着人家不停地看。那种眼神很是可耻,和人类观察大猩猩的感觉差不多。锤子哥拦了他好多次,说:“大钧你不能这样,人姑娘不像你,人脸皮薄,你这不怎么礼貌,目光也太冒失了!”

大钧听罢,嗓门儿奋力耸起:“这可怨不得我,嘿,一筒?这名字也太匪夷所思了,别光说我了,你们难道不觉得雷炸天了吗?”紧接着就是大家伙儿一通炸了锅的狂笑。

其实稍微一想就能知道,好端端的一个大姑娘,又出身音乐世家,父母怎么可能给取一如此粗鄙又通俗的名字呢?

如你所料,其实一筒不仅有名有姓,而且还挺好听,叫杨玉珊。当然,这名字我们不常叫,就像大锅、锤子哥,圈儿里圈儿外,好像唤人绰号早已是约定俗成的老规矩了。

5.

有一次正好赶上复活节大假,人多手齐,大家闲来无事凑在一起打麻将。期间大锅下了一张牌,口中嚷嚷着:“来来来,玉珊!玉珊啊!”

刘天在一旁热火朝天地接应着:“玉珊?欸,等等,让哥们儿来给你碰碰碰啊!”一面叫嚣一面甩出了两张一筒。锤子哥本来坐在旁边抱着茶杯静静观战,一听有人喊“玉珊”,不由分说地抬起脑袋左顾右盼了一圈,与此同时连声追问:“杨玉珊?哪儿呢哪儿呢?哪儿呢杨玉珊?”

王大锅一边出牌一边就嘎嘎嘎嘎笑出了声。锤子哥一脸迷茫地望着他,望了半天也望不出个所以然来。大锅向对家比了个暂停的手势,装模作样地长嘘一口,就像准备开坛说文解字的黄大仙似的。

他一本正经地拿起桌面上的那张一筒,说:“你看啊,这不就像是杨玉珊吗?脸圆腿粗大屁股,全身上下自成一筒!对了,还平胸!”

锤子哥立马涨红了脸,哼哧哼哧憋屈了好半天。他一把抢过那张一筒,在桌面上敲得啪啪响,说:“你们懂什么呀?人家姑娘可是胸前贫瘠内心丰盛!哪像有的人,从里到外花里胡哨,做起事儿来外强中干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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