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上中学那年,第一个周末我没有回家。 老妈是在星期日中午到达学校的。当时我不在教室里,老妈搁下背篼就坐在教室门口的地板上等我。
下午,同班一个同学告诉我,他出教室时撞见老妈,以为是盲流,呵斥她走开。老妈惶惶不安,怯怯地说:“我儿也在这读书呢!”
我向老妈求证此事时,老妈竟像做了错的孩儿,局促不安的站着,搓着两手,嗫嚅的说:“孩儿,下次妈一定会想办法穿周正一点。”
我本是怕老妈心灵受到创伤,欲安慰她一番,岂料她不但没有半点委屈,反而以为自己丢了我的丑而深感惭愧,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。
乡中学离家有二十多里路程。老妈每隔十天半月就来学校一趟,送米送钱。有时还送一些炒熟地酸菜来。
可那以后,老妈就不再进校园里,她总是在下课时给某个同学捎口信,说有人找我。
在我把一切东西接到手后,老妈总要重复一句:“孩儿,你现在是在长身体,能吃就多吃一些,不要太过节俭。”
有一次,老妈照例把米把菜把钱送到学校。分手时,老妈突然说:“孩儿,若是有同学问你是哪个送的,你就说是你姑。”
当时我没有领会老妈这话的含义。现在回想起来,我不禁泪流满面,后悔不已。
那年,临近高考,我几个月都没回去。
一天,老妈顶着烈日酷暑赶到学校。我走出校门,远远的看见老妈站在那棵老苦楝树下。
我突然发现,老苦楝树越发的高大了,而老妈却苍老了不少。
见了我,老妈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。
老妈快步走到校门口不远处的小店里买了一瓶汽水,送到我手里,我推辞不肯要。
老妈急了,不知如何是好。守门的那个老大爷乐呵呵的笑道:“瞧你们母子俩多有情义。”我只好接过来。
老妈一边看我喝汽水,一边从地上的化肥袋里拿出一床新蚊帐,温厚的说:“孩儿,这是我闲着没事时上山采药换钱买来的,现在蚊子多,你要注意身体,我这就回去了,缺啥叫人捎个口信,赶考时要多个心眼。”说完,老妈就走了。
看着老妈那过早苍白的头发和微驼的背影,想着老妈在烈日下爬山采药时的情景,心里猛的升起一股感情,这感情有激动也有悲怆。
我大叫一声:“妈!”
没走多远的老妈闻声止步,转过身来惊讶的看着我,笑着,黑黝黝的脸上滚动着豆粒大的汗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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