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早知如此挂人心,悔不当初莫相识”。
古老的诗句,凄怆的意境,使这一张淡黄的书签有了难言的韵意。一枝竹,三两叶,静静地从一角伸出来,罩在诗句的上方,联想,开始无边无际。
制造这张书签的人,也许此刻也如你一样,伏立在窗前,细读流云,妄图捕捉到那一丝一缕可以载情蕴爱的柔风,给那人捎去一片难以言状的痴。
捎去又怎样呢?
关山万里,飞鸿能渡你难渡。
你的家,仍在你的身边。一蔬一饭,一桌一椅,供你作息。厨柜里的筷子,一对一双的摆着。朝九晚五,落锁开门,出来进去永远是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。即便去向不同,归处也总在一处。曾经轰轰烈烈的爱情与坚贞不渝的衷情还在记忆里沉沉地积存着,宛如一块薄土,在曲折的流年中生长着生活中的枝枝节节,花花草草。玫瑰开得艳丽,野草亦长得疯狂。而你是以写字为生的,你最懂得情的轻重,在他偶尔晚归的夜里,你从不忘拨开草丛摘取玫瑰,以冲淡他满身的酒气与淡淡的香水气息。这忍,这隐,你不说,只在心头日复一日的堆积。
花草月亮,外加一把黄沙。李敖对三毛如是说。
你看过一笑,这个景况,正是所有女人一生的写照。
如果不遇到另外一个他,你决不会想到,有一天,你也打算修剪心田,不会想到需不需要在后花园里重新培植一些什么。你想你的心是深井了。不再起波。而你错。正如缘来错。
情不自禁。情之后,却还要加一个禁。造词之人,如此聪慧。令人唏嘘。
偶然的相遇象梦一般的不真实,不真实的,还有那份突如其来的震荡。异样的律动,打碎了情定心安,也打开了一扇能看远山近水的窗子。
那一枚牵你心事的书签,搁于他写给你的信中。缠绵病榻之后,这压在枕下的情意让你欲眠不能欲泣无声。病房雪白的墙忽然成影幕,模糊着立起一个男人的背影。这个人不是你的丈夫。他在别处。
可是只能这样,只看影子。不这样又怎样。
使君有妇妾有夫。
这缘,还是太迟了。
握别的时候,相对无言。执子之手,却不能与子携老。他成熟的面容刻满成熟的无奈,你矜持的笑容里写满无奈的矜持。
厚厚的日记寄给他了。
扉页上只有一句:白云有翅追风去。
他对于你,终究只是天那边的云,在迟睡的夜里随风化雨,打湿一些心事。
兼容情感。这陌生的时髦的语句并不能穿透你传统的篱笆。在时代的空隙中,你只能小心地走。不闻花香不碰剌。你明白,兼容的人因幸福满溢而怕的悲伤。被兼容的人在千里之外,空捧一帘月色而疲倦。当悲伤与疲倦一路袭来,多么美丽的爱都要陷于荒凉的城堡。因此,结局已经写好,又何必起程?或者,只有一幻一梦,能够久长。
感情没有归宿。
精神没有家园。
这常说的话,在你的生命中渐落成沙,搭出海市蜃楼的最能让人泪如雨下。
如遇绝路,需心转,方能逢春。从此只低吟:
无风凭栏心自扰
春雪泪寒慢无声
旧诗吟罢红颜去
抱心踱夜进五更
如此这般,返身回顾,说一声,爱本无罪。错在错位。
今生未必再相逢。
遥寄他生。
谁信他生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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