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春渐暖,爹得赶在下种前把羊圈里的粪一气起出来拿架子车运到地里,爹做活怯力,爹让妮给搭把手。爹在前面拉,妮在后面推。 干热火了。妮冲进厨房舀了半瓢凉水,大口大口喝一肚。爹隔着窗户喊:“当防喝坏肚!”妮拿手抹了一下嘴,大喘气说:“不赖。”
爹停了活就想嘬根烟儿,上兜下兜摸个遍,唯独不见打火机。爹进到屋里找,炕上炕下,里里外外。爹犯疑乎:莫非长了腿?
爹走到墙角立的柴禾堆前,折了根枯枝,招呼道:“妮,炉灶里给爹取个火。”
妮懂爹的意思。妮接了枯枝,老一会才从屋里走出来,懒懒散散的样,对爹说道:“火不旺,点不着。”
爹骂:“笨!”
爹拿去点,炉灶里火苗升的老高。爹嘬了几口烟,摸出皱巴巴的五角钱,让妮到商店买只打火机。妮应着声,快走了几步,爹早上买的打火机就从妮的裤腿里溜下来。
妮的裤兜有个洞,妮几时想缝来着,想着想着也就忘了。
爹抽了根棍将妮一顿着实打。妮咬着牙,噙着泪。爹打累了,丢了棍,站在院子当间一通猛咳。
妮转身跑回屋子——再出来,一手举着娘的相,一手端着木匣,匣里满是颜色粗细大小不同之打火机。
爹有肺气肿,娘去的时候曾交待让他把烟戒了。
……
再一趟,卸了车上的粪,爹指着空车让妮坐,妮不坐。爹就笑着说:“你坐上,那会我就是这样拉你娘哩!”
土路坑坑洼洼,架子车咯咯吱吱,爹大步流星挺直身板就有年轻时的那股勇劲!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