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看到莲的时候,是在学校的开学文艺汇演上,莲一口气联唱三首歌曲,还独揽了文艺汇演主持人的位置,出尽了风头。所以言觉得莲不是一个好姑娘,太高挑太张扬,遇事标新立异还喜欢哗众取宠因为有人评论“举止优雅体态风骚”,言就觉得莲好像古代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,总觉得举手投足尽是谄媚颦眉蹙眼数不清的做作。言不喜欢这样的女孩,言觉得女孩都应该是娴静美好,端庄典雅的。必须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。所以当他和莲走到一起后,他就向莲说出了他完美女神的样子,莲却狠狠地在他不开窍地脑袋上敲了一下,说,呆瓜,你以为这是封建时代啊! 言瞪着无辜的大眼一副天然呆的样子说,啊?那不都是才子配佳人,淑女配书生的吗? 莲故意摆出恶心的样子说,你算哪门子才子书生,顶顶多算一呆瓜。 言也不假思索道,那你就是残花。 No.1 言并不是帅哥,没有能到处拈花惹草的外貌,瓜子脸厚嘴唇,高高的鼻梁上挺着一副四四方方的黑框眼镜,整天耷拉着眼皮,挂着一圈像烟熏过似的黑眼圈,再加上温吞儒雅的性格,俨然一副“我在梦游“的样子。总是抱看不完或还没翻烂的书,隔着外界那些林林总总的八卦绯闻,男情女爱十万八千里远。仿佛生活在漂流瓶里,始终与外面喧闹的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,说不清哪一天就会遁出生活,消失在人迹。 这样的人,怕是真的淡出生活,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吧。 可是有时候世界偏偏就这么小,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却产生了交集,命运是件很诡谲的事情。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的社团聚会上,言作为广播站编辑部的资深能力写手,被社员生拉硬拽去了饭店聚餐。到了之后发现酒桌上都是平日里在一起组织社会活动的朋友,就索性多喝了几杯,期间有人指着莲给言说那就是咱们广播站站长时,言已不胜酒力喝高了,抱着一瓶老白干大唱“世上只有妈妈好”。当晚的气氛high到高潮时,有人提议男女混搭做游戏,接着编辑部里的呆子们和外交部的女孩们搞起了“联姻”,无非是些行酒令和猜谜什么的,但是输了的就必须和对方喝一杯交杯酒。 只是游戏么,当言晕乎乎的输掉比赛,又傻呼呼地和一个女生喝完交杯酒,就成功的不省人事了,哪能想到第二天竟会有人找上门来。 大一的那天早晨,言穿好衣服,整好肩上的褶皱,对着寝室里唯一的一块四分五裂的镜子梳好发型,从容得体的踏出宿舍楼,一路相安无事。谁知左脚刚踏进教学楼,竟被一从门后鬼魅间闪出的影子拦住,女生身穿一套火红色夏装,黑亮的长发被夏季的热风轻轻拂起,空气里瞬间氤氲起淡淡的发香,宛如一朵迎风而立的火红玫瑰。视线顺着女生玲珑有致的身材缓缓滑下,言仅仅多看了两眼女生修长的大腿,思索一下关于夏季穿牛仔裤会不会热的问题,就被眼前这位气势凌人的女生看成了好色之徒。 连说“喂!你鼻血快流出来了 言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,慌忙移开视线,装模作样的盯着一旁,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,仿佛一碰就会滴出酸酸的汁液。莲盯着他羞赧慌张的样子,噗嗤笑出声来,马上又换回一张冷俊的面孔对言说“喂!小子,有人看上你了,中午放学后到学校操场来”。言愣住了,怯怯地说,站…长,站长,我不想跟我认识的人产生瓜葛。 莲一招手肘夺喉把他按在了墙上,提高了八度的嗓门大声质问,什么,昨天刚喝完交杯酒就忘地一干二净了,你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啊。这一句引得周遭的人包括扫地的老大妈,擦玻璃的老大爷立刻放下手中的活,齐刷刷的朝这边投来森然的目光,使言本身要褪红的脸顷刻间又红肿起来。莲见他半天不说话,便放下她揪领子的手,向大家解释道,家务事,家务事我们是朋友,哈,朋友……转身对言大吼,你小子敢不来就死定了。然后叉着腰头也不回地走出人群。 再周围八卦党们一阵骂他没良心的唏嘘声中,言呆呆摸了摸头,心想,我这算被美女打劫了吗? 莲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言被“吓”得整个下午都听不进课去,始终浸淫于中午的“飞来横约”,如果早上美女的那场恫吓算是邀请的话。 可事实却是残酷的,当言下课后飞奔到操场时,当言意淫的美女拮着另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女人说她喜欢言时,言才发现,上帝有时办事有多么不靠谱。 虽然言自诩风度翩翩,有教养有修养的绅士,可是面对另一个女人清纯如荔枝皮的脸,他还是果断地说了句,对不起,我不乐意。 莲这位美女似乎脾气很不好,还说脏口,XXX,人家看上你是给你脸啊!你知道这样拒绝会很伤人心的么!你难道忘记那杯交杯酒了吗!你要脸么? 言很诚实的说,不想要。 莲又骂,不要脸。 言也很乖的点了点头。 然后莲怒不可邂咬牙切齿地说,你走吧。 言的眼恋恋不舍的扫过那个女生旁边的喘着粗气凶神恶煞的莲,无奈的摇了摇头,转身刚想感叹一下人生世事无常,就被莲掏出的板砖砸中了脑袋。 NO.2 行为恶劣!令人发指!这是言后来对莲暴力女的评价。言咬了咬牙,终究没敢对着莲把“丧心病狂”这四个字说出去,对此莲很无辜的说,我又没用力,是书呆子体质弱,自己不争气。 这恶性事件竟然出乎意料的私了了,连年级主任都没惊动,天知道莲用了什么法子瞒天过海骗了一干人等,但是言却脑袋裹着纱布以一副“我脑残”的样子在校园里招摇了一个星期,这期间,莲除了第一次给他掏过医药费外,其余的换药全是自费,连莲的影子都没见着,甚至暴力女连句对不起都没施舍。言只在沧海桑田若干年后提及此事时得到莲的四字真言,罪有应得。 刚开始时,言还有些得意,嘿,躲着我了吧。然而事实证明他又错了,上帝无暇眷顾他,莲对他施暴后没有丝毫怜悯之心,而且日后怙恶不悛地处处向言抛蔑眼,不是媚眼,是赤裸裸阴森森的鄙视。本就是同一广播站的社员,低头不见抬头见,自从党支部睿智地把主抓编辑部的任务交给莲后,言才明白自己的处境真是雪上加霜。 喂!呆瓜,该你写稿件了,两个小时后拿来,交不出你就等着被踢出广播站吧! 什么,你小子敢顶嘴,你是不是不想干了。 喂!这写的不好,要改,不行不行,不改就请你去见党支部书记。 什么,你还告校长了,你很有能耐是不是,重写一篇。 文眼是什么?你以为人们都跟你一样满脑子黄色思想啊! 呆货,你这是要玷污纯洁的少男少女的心啊,你这样写会导致中国同性恋比上升多少你知道吗,影响到中国的GDP下降你负的起责吗?! 如此如此,莲从此对他合理合法的进行百般精神蹂躏。 有一次言出门前狂灌了几口酒,终于在楼梯口上拦住了莲,恶狠狠地问,肖莲,你难道真不知道我和那女孩的交杯酒只是个游戏吗? 莲非常淡定道,知道! 你公报私仇? 聪明!你虐我虐的根本没有理由!正确! 求求你放过我吧!言面对莲的凌人气势,处心积虑构造的阵势顷刻间分崩离析。 莲只是很同情地说了两个字,再见! NO.3 之后度日如年,用言的话说,他就像莽原上的一棵小草,被莲淫威下的大火烧了又烧,斩断了骨,掘断了筋,放你一马,等你来年修养好了,养白了变胖了就又烧的你粉身碎骨,如此往复,搞得言晚上恶梦里的巫婆都是莲的模样。 终于熬过了大一上半学期,言知道学校里将不再限制学生住进校舍,为了能够逃避莲的无孔不入的魔爪,痛下决心搬出去住。言并不是富贵人家,外面房租要比校内贵一些,言托人多方打听,才找到一处偏僻但便宜的屋子,屋子不大但是安静,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,言可以宁心息事,专心钻研自己衷爱的文学。 搬家的时候很简单,难搬走的是床下那堆叠加起来高快一米的书,言足足打车跑了三趟,最后一趟才将书全部搬到租住区的楼下,言体质果然不强,折腾了一上午,累得蹲在书摞上休息了半天才缓过劲来。 还要上三楼!言咬着牙,搬起书摇摇晃晃的向楼梯走去,恍惚中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走过幽暗的长廊,很熟悉,直亮的黑发随意散在浅灰色的格子衬衣上,女生走过的地方留下淡淡的发香,好熟息。 只是她红着眼,满脸倦意,而且裙子上挂着一滩手掌般大小的白色污迹,甚至言闻到浓重的酒气。莲在走廊尽头熟稔的打开一扇门,走了进去。怎么可能,像莲这样高挑的美女,千金小姐的脾气,怎么可能会租到这种地方来。言回到自己的小屋,抽出一条湿热的毛巾盖在脸上,在八月沉闷压抑的中午睡起觉来。 下午有场文艺汇演,并不大,但是广播站出头彩,校长亲自要求拉赞助,拼节目,给学生们放松放松神经,言醒来时已经迟到半小时,匆匆忙忙冲出去拦车去学校会场。感到时几个社员聚在一起正在发愁,没节目。 校长站在后台大声质问,赞助呢?赞助呢? 莲尴尬的笑,惨兮兮的说,商家都拒绝这种小型的意义不大的校园汇演。 那节目呢,总不能让我这把老骨头去上吧!校长很生气。 四下无声,半晌莲抬起头说,我去。 由于根本不是校方强制要求的演出,所以偌大的会场里到的渺渺无几,言坐在第七排,听着旁边几个社员不住的骂校长神经病,乱指挥。言转过头,会场里除去社员来听这种无聊汇演的人可怜顶多一百来人。 但台上歌声冲破四寂,热气腾腾的空气里,莲显得很卖力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