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念蜻蜓,怀念晚霞,一如我怀念自己渐行渐远的童年。
与妻一起陪小女看动画片,看到画面定格在花间翩翩起舞的一群蝴蝶身上时,我和妻的思绪早已跨越时间和空间的界限,回到我们的童年——那个可以在晚霞中扛着扫帚捕捉蜻蜓的美好时代。
记忆里,儿时的天空总是那么蓝,记不清是什么样的天气和季节了,成千上万只蜻蜓像一只只战斗机,在街道上来回穿梭着,我们这群孩子忙回家扛了扫帚,嬉笑着奔跑着捕捉空中飞舞着的红精灵。
我们手里的扫帚是竹子的细篾做成的,大大的扫帚在幼小的我们手里显得那么笨重,为了能捕捉到蜻蜓,我们要尽量把它举得高一些,然而这可不容易,好不容易举了起来,蜻蜓却早已飞速从我们身边掠过。即使是徒劳无功也丝毫不会削减我们的兴致,我们就这么一遍遍重复着自己笨拙的动作,等到终于把一两只蜻蜓拍下来压在扫帚底下,我们简直高兴坏了,小心翼翼地掀开扫帚的细篾,将俘获的蜻蜓抓在手上。常常因为太心急,一不小心把扫帚全掀开,“俘虏们”便飞快地逃掉了。有时运气好,一次可以拍下来三四只蜻蜓,这简直可以向小伙伴们炫耀半天了!然而更多的时候却是一连好几次一只都拍不到。
捉到的蜻蜓都放在一个小网兜里,网兜是花了一毛钱从集市的小摊上或走街串巷的卖货郎那里买来的。等到跑累了,全身早已被汗水浸得透湿,于是我们告罢,坐在一起清点战利品。捉到的蜻蜓实在“用处”多多:形状完好的可以用来做标本,捕捉时不小心把翅膀或身体弄残了的可以拿回家喂鸭子和大花猫……
其实我们男孩子最热衷于用蜻蜓玩一个有些残忍的游戏:一个人手里拿着蜻蜓,口中大声念着:“卖油的,挑缸的,你到底卖不卖油给我?你要不卖我就揪你的头!”旁边的小伙伴这时会抢着回答,如果回答“不卖”,那么那只可怜的蜻蜓就会被拧断脖子,如果抢答者回答的是“卖”,那么那只蜻蜓便会侥幸逃过断头的厄运。常常是答“卖”和“不卖”的人数不相上下,双方争执不下,大声地议论半天,可怜的蜻蜓在孩子的手中不停地挣扎着,却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……现在回想起来,方觉得这个游戏蛮血腥的,但在当时,我们却从未这么想过,常常玩的不亦乐乎。
印象中,捕蜻蜓的时候总有晚霞作为背景,红红的火烧云也很常见,常常染红了半边天。于是,晚霞中,嬉笑着奔跑着捕蜻蜓的孩子,也成了一道唯美的风景。
来到城市后,便很少见到如此成群结队的蜻蜓。只有一次,我跟我黄山市民网足球队的队友们在六中踢球,不知何时飞来一大群红蜻蜓,盘旋在空旷的操场上,急速奔跑中的我,手一挥竟抓到了一只,我忙停下脚步,心里默念着道歉的话,然后轻轻松开手,目送那一抹火红淹没在千万点火红中间……
随着岁月的易迁,我已告别了当年的幼稚和青涩,我再也不会像年幼时那么粗鲁地对待生命中的美好,然而我却觉得那些美好越来越让我琢磨不定,不经意间,蜻蜓、晚霞,已与我渐行渐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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